鹰志
文/王族
鹰生产时至少是双胞胎,多的可达三四胞胎。母鹰产卵后,耐心地把它们孵化成小鹰,细心地照顾它们。但过不了多久,母鹰便减少小鹰的食物,驱使它们互相争食,直至其中的强者吃掉弱者。小鹰因饥饿难耐,把兄弟姐妹撕得血淋淋的,然后囫囵吞入腹中。母鹰和父鹰并不为丧子而伤心,反而在一旁鼓励强者。母鹰和父鹰这样做的目的有两个:其一,优胜劣汰,因为只有强者才可以在恶劣的环境中生存下去;其二,让小鹰从小就明白“弱肉强食”的生存法则,若不心狠残忍,便无生存机会,而为了生存,可以不顾一切。
一只小鹰出生六七天后,母鹰为了防止它学会爬行,就会对它进行残酷的训练,让它生命的第一反应就是飞翔。因为爬行对鹰来说是耻辱,而飞翔则是高贵和勇敢的象征。等小鹰能飞起来了,母鹰就会把它们翅膀中的大部分骨骼折断,然后把它们从高处推下去。小鹰虽然因折断了翅膀中的骨骼而浑身剧痛,但它必须挣扎着飞翔,否则就会摔死。挣扎使它们的翅膀得到了供血,在短时间内便可痊愈,而痊愈后的翅膀将坚硬如铁,更具力量。原来,母鹰之所以折断幼鹰翅膀中的骨骼,是为了让小鹰翅膀中的骨骼再生。有很多小鹰在翅膀中的大部分骨骼被折断后,没有挣扎着飞翔起来,便坠落到山谷中摔成了一朵朵血淋淋的骇人之花。
大多数人以为,小鹰出生后应该由母鹰哺育,事实并非如此。它们刚出生没几天,母鹰就会给它们断食,不让它们在母亲温暖的怀抱里睡觉。它们被饿晕了,脑袋耷拉着,浑身似乎没有一点力气,就连眼睛也好像睁不开了。
但母鹰仍不可怜它们。它们的状态一天比一天差,如果再不进食,生命都会有危险。小鹰终于被饿得不行了,脑袋一点一点地低下,似乎低到低处便再也抬不起来,要一命呜呼了。但就在低到半截时,它们突然“呼”的一下把脑袋抬起来,睁大了布满血丝的双眼,发出一声声嘶鸣。
小鹰在绝望中发出的嘶鸣极具震撼力,那种尖利、刚烈之音,似乎是从它们喉咙中飞出的一把把利刃,闪着夺目之光刺向目标。母鹰听到了小鹰的嘶鸣,从巢中一跃而起,马上给它们吃的东西。母鹰知道,小鹰能在绝望中不倒下,而且表现出愤怒,说明它有在绝望中迸发力量的能力,由此也证明它就是真正的鹰了。人们听了这个故事后,终于知道,鹰的精神是从苦难中被激发出来的。
还有的小鹰长到了可以爬行的时候,母鹰就把它推到巢边,让它向悬崖下张望。崖下的冷风和暗淡的光线使它浑身发抖,想缩回身子进入母鹰的怀抱。这时候母鹰突然从巢中飞出,在崖边上下起伏,让身躯画出漂亮的弧线。母鹰是为了让小鹰看看飞翔是怎样的。作为一只鹰,是不应该恐惧悬崖和黑暗的。
母鹰盘旋一会儿后,回到巢中,用身体将小鹰一点一点向巢外推去。小鹰吓得缩紧了身子,岩壁布满荆棘,有棱角尖利的岩石,还有深不见底的河流和尖叫着跑来跑去的土拨鼠。母鹰长鸣一声,用力将小鹰推了出去,小鹰哀叫着,身体在空中飘来飘去。天气虽未入秋,小鹰却像一片飘零的叶片,要过早地落到崖底去。母鹰将小鹰推向崖谷的同时,振翅而起,飞向山后面去了。小鹰在坠落中想攀住树枝和藤蔓,但都没有成功。眼看就要落地了,它突然在挣扎中展开了双翅,盘旋出一条漂亮的弧线,向上飞起。
它缓缓地向上飞行,最后落在山顶的一块石头上。崖谷依然幽暗而无声,小鹰看着深崖,好像刚刚才认识它似的,久久没有转动一下头颅。后来,小鹰发出一声鸣叫,从石头上向远处飞去。天空高远,阳光炽烈,它慢慢变成了一个小黑点。
鹰的生存中充满很多游戏规则。鹰时常会对捕获的猎物抓而又放,放而又抓,一直到将它们折腾得筋疲力尽。鹰有时会毫无惧色地扑向比它大数倍的动物,追逐和吓唬它们,以此验证自己的胆量;有时还会从巢中兴奋地飞到空中追逐飞行的昆虫,学习这些飞行小动物进攻和逃避进攻的方法,以增强自己的捕食技巧。天气好的时候,鹰会在天空中翱翔、翻飞,速度疾如箭矢,令人惊叹。鹰经常会做出一些恐怖的动作,以恐吓他者,扞卫自己的利益。一般情况下,它会竖起头部和颈部的羽毛,然后将头凶猛地向前伸出,并张开双翼,脚爪向前,似乎要马上扑向对方,让对方不得不对它们警觉起来。鹰的恐吓和炫耀更是在飞行中进行的,有同类入侵自己的领地时,它们便发出大声的嘶鸣,似乎在呼唤更多的鹰来围歼入侵者,直到入侵者吓得飞离它的领空为止。
除了在天空中飞翔时可以被目睹外,人是看不到鹰的具体生活的。大多数鸟儿都喜欢阳光、草地、鲜花和河流,喜欢从中寻找快乐,享受幸福。鹰却不,它们总是待在光线昏暗的山林里,或隐身于洞穴中,不管外面怎样热闹,它们从来都不会张望。
鹰对天气的要求颇高,但凡飞翔或外出捕食,必选阳光明媚的日子。在刮风下雨的天气里,你绝对不会看到天空中有鹰。鹰十分珍爱自己的羽毛,从不让它被雨淋湿或落上雪花。如果遇上雨天和雪天,它宁愿饿肚子,也不让自己的羽毛遭罪。外出捕食时,如果发现自己掉了羽毛,它就会放弃捕食,把自己掉了的羽毛衔回巢中。鹰活着的时候,是绝对不容许自己的羽毛遗失的。
鹰对死亡决绝的态度同样令人惊叹。鹰不会等死,它感到自己快不行了的时候,就飞到悬崖中,在岩壁上把自己撞死。悬崖深不见底,所以谁也不会见到鹰的尸骨。一位牧民曾见到鹰自戕的一幕:它去抓一只猎物,没想到那只猎物反而死死咬住它不放。它向天空飞去,数次想把那只猎物甩开,但都未能遂愿。最后它嘶鸣一声,向悬崖一头撞去。随即,它和那只猎物双双坠入悬崖。
鹰的寿命与其他鸟类相比可谓最长,它可以活到七十岁。而要维持如此长的寿命,它就必须在四十岁时为自己的生命做出一个重要的决定。这个决定是无比痛苦的,却可以让它的生命获得新生。原来,在高空飞翔、在荒野中抓捕猎物的鹰到四十岁左右时,它那尖利的双爪便开始老化,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伸展自如地抓捕猎物;它的喙上也已经结上一层又长又弯的茧,一动便可碰到胸膛,对进食阻碍很大;最让它痛心的是,双翅上的羽毛也厚厚地堆积在一起,使它不能再像以往一样在天空中轻盈地飞翔。
这时候,它面临着一个艰难的选择:要么等死,要么经过一个非常痛苦的过程,让生命获得新生。
鹰都会选择让生命新生。经过细心观察,它选择了一个除自己之外,任何鸟兽都上不去的陡峭悬崖,然后用一百五十天左右的时间让自己获得新生。首先,它会在飞翔中突然撞向悬崖,把结茧的喙狠狠地磕在岩石上。它会用很大的力气,一下子便把老化的喙和嘴巴连皮带肉磕掉。它满嘴流着血飞回洞穴,忍着剧痛等待新喙长出。
新喙终于长了出来,它立刻进行第二道工序,用新喙把双爪上的老趾甲一个个拔掉。那同样又是一次血淋淋的更新。不久,新的趾甲长出来了,它紧接着进行第三道工序,用新的趾甲把旧的羽毛扯掉,再等五个月,新的羽毛又长出来了。只有经过这一系列残酷的更新,鹰才可以再次在蓝天上飞翔,并收获三十年的生命。
它的这一系列生命更新充满了危险,极有可能使自己疼死或饿死,但它依旧勇于向自己挑战,勇于让自己在死亡的边缘获得再生。
鹰可以为自己的生命去挑战,但同样也很珍惜自己的生命。在外飞翔、捕食一天之后,鹰于黄昏时分回到巢中,它将头弯曲靠到肩上,用一只脚站立,而另一只脚则缩回羽毛中取暖。整整一夜,鹰都用这种“金鸡独立”的姿势休息。
清晨,鹰用喙把羽毛梳理整齐,然后开始清扫巢穴,在一夜中它留下一些羽毛、粪便以及吐出的食丸,它要把这些东西一一清除出去。忙完这些,巢外已是旭日东升,它活动一下双翅,感到两翼在今天颇具活力,于是振翅飞向蓝天。
鹰的一天又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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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公司成为领先者的秘诀(市场,细分,领先者,较高,年轻) 常识告诉我们:市场领先者享有得天独厚的优势。如果你不是市场领先者,你该怎么做?如果你的公司很小,要如何成为领先者呢?
在这种情况下,你就必须将自己面向的市场界定得非常狭窄,比如,聚焦于女性而不是男女兼顾,或者聚焦于年轻女性—受教育程度较高的年轻女性—受教育程度较高的日本年轻女性或在上海的受教育程度较高的日本年轻女性。
要成为市场领先者并享有得天独厚的优势,秘诀非常简单:你必须有足够的勇气,致力于面向10%的市场,并在其中占据100%的份额,而不是面向100%的市场,却只在其中占据10%的份额。我之所以在这里使用了“勇气”这个词,是因为很多企业常常患得患失,不愿放弃任何一块市场。但实际上,如果你聚焦于更加狭窄的目标,你就能将力量大规模地集中投入于某处,而不是零落地分散到每一处。简而言之,如果你无法通过销售额获得市场领先地位,那就必须借助于市场界定来实现它。你必须创造和开发自己的细分市场。以上海家化为例。它将“六神”沐浴露定位为“清凉舒爽的夏季沐浴用品”,结果使这种产品大获成功。“六神”创造了自己的细分市场,并成为该细分市场中的领先者。
通过将自己所面向的市场界定得更加狭窄来成为领先者,这样做甚至可能令你超越现有的比你规模大得多的经营者,获得更大的优势。规模较小的经营者可以取市场之精华,寻求增长更为迅速、发展更加旺盛的细分市场。而规模较大的经营者则可能陷在最不具吸引力的那块市场中不能自拔。美国的通用汽车公司就是一个例子。在美国的乘用车市场,它主要的顾客是那些年纪较大的中产阶级,因为年轻的顾客和富有的顾客都被丰田、现代、宝马、梅塞德斯-奔驰等品牌占据了,只剩下这一块吸引力不大的市场无人问津。
要想在你所选择的细分市场中成为领先者,最保险的方法就是创造一个新的细分市场。能够创造并聚焦于恰当的细分市场,这种能力已变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重要。 猜你更喜欢:摆渡?
摆渡??一个船的故事,或者说,楚霸王的故事(的人,摆渡,对岸,主人,水边)
我曾经是一棵树,很高很大的树。后来,有几个人把我砍倒,做成一个奇怪的形状,然后把我放到一片水里。
从那之后,人们叫我,船。
那时的我还很年轻,什么都不懂,于是我问水:“船是什么东西?做什么用的?”
水告诉我:“你现在就是船,人们踏上你的身体,然后你把人们摆渡到对岸。”
摆渡?原来如此。
于是,我随着主人在这片水上来来往往,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摆渡许许多多的人。不是我自夸,我是真的见多识广了,每天都会见到很多形形色色的人,所以我总结出了:站在水边的人们都是渴望到达对岸的。
可是那一次,我碰到了一个奇怪的人。
主人带着我来到水边,我一眼就看到了岸上的那个人,高大伟岸,浑身都带着一种非凡的气势,我不知那是什么气势,只知那是与众不同的。
主人对那人说:“王,请您快快上船,我渡您过江!”
若是往常,人们早该踏上我了,而这次,那人却置若罔闻。主人又催了好几遍,他却只是眺望着对岸,一动不动。那时我很奇怪,他来到水边,又一直看着对岸,那就是想要过江的人,可是,他为什么不上船呢?我困惑了,难道他不想到达对岸吗?
许久,那人从腰间缓缓拔出一把长剑,轻轻道:“羽如今……无颜再见江东父老……”他的声音很轻,却很沉。我还正在苦苦思索他这话的含义,谁知,说完这句话,他竟然把剑一横,自刎了!血溅在我的身上,是热热的。
那之后的很久,我一直很难过,难过我未能完成使命,没有把那人摆渡到对岸。我认为,他一定是想要过江的,却又隐隐觉得,不是需要我来摆渡,也不是需要其他的船。
我再一次困惑了:除了船,还有什么能用来摆渡?我又问水,因为水知道很多很多的东西。可是这一次,水也不知道。
再后来,主人老了,我换了新主人。新主人又老了,我又有了新主人……一直到过了近千年,我已不在阳河之上,而是到了忘川。
因为有的人不愿喝下孟婆汤,于是就要到忘川水中受一千年水洗之苦,然后再入轮回——忘川水是非常非常冷的,冰寒刺骨。我的使命就是将受完苦的人捞上来,载到对岸。我一直不太明白,这工作并不是把人从一岸渡到另一岸,为什么人们还是叫它摆渡?
直到我又见到了那个奇怪的自称羽的人。他被忘川水洗了一千年,早已面容憔悴,但我还是认出了他。这一次,我载着他和那个一直与他在一起的姓虞的女子到了岸边,然后我看着他们相携往转轮台而去。
这一刻,我顿悟。
渡过的,不是水,是劫。
摆渡的,不是船,是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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