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的氣息 散文
我和一好友毗鄰而居，隔窗便能相望。
她家窗前的晾衣架上，經常掛滿了晾曬的衣物，只有雨天才是空閑的。我根據經驗可以憑著她家晾曬衣物的增減，就知道她母親尿床次數的多少。
幾年前的一天，我去友家做客。一進屋便覺得空氣有些異味，禁不住本能地屏住呼吸。友笑道：“我把母親接來和我同住，她剛剛又尿床了。”
友的母親在四十歲時患病癱瘓在床，大腦常常失控。身體原本健康的父親在照顧母親二十年后，終因承受不了精神和身體的雙重負荷先她母親一步離世。從此，照料她母親的生活起居就由她和四個兄弟輪流擔當。
她的母親在友家已經住了三年多的時間，每天都由她一個人照顧著。兒子在外上學，老公在外工作，所以，照顧老人的重擔就落在她一個人身上。母親的滿口牙沒有了，每天她要把飯菜攪碎打成糊狀才能喂給母親吃。大小便失禁，她就像照顧嬰兒一般換洗尿布、衣褲。有時，把母親放在坐便時她不尿，剛抱上床便尿褲子。大便拉到被窩里，趁人不注意隨處亂抹。沒辦法，和一個大腦有問題的人是說不清楚的，你能要求她什么呢？友只能是清洗勤換。母親患病的這些年從沒得過褥瘡，這也是他們兄妹照顧的干凈衛生。
春夏秋三個季節還好過，可以開窗通風換氣，保持屋內空氣的清新。冬天的時候就不方便了。北方的冬天很冷，怕母親感冒不能常常開窗通風，屋內的空氣就有些污濁。
她的母親有時候很安靜。女友看電視玩電腦時，她就躺在床上悄悄地看，不出聲，樣子顯得很乖。有時情緒波動大就亂動亂翻，自己也能把自己搞傷。還經常語言含混不清地說著一些話，友知道這些話是母親在罵她。友說，剛開始聽到母親罵的粗話心里很煩，心想，我一天忙里忙外的伺候你，你還罵我。好話不會說一句，罵人的話倒是張口就來。時間長了，慢慢地從不習慣到習以為常，忍受一下就過去了，母親畢竟是一個病人嘛。
她對我說：“小時候，父親在外地上班，老媽獨自一人在家把他們兄妹五人拉扯大。起早貪黑的干活，從沒看見母親閑著過。最后，還給奶奶養老送終。母親是個勤勞善良的人。”
由于積勞成疾，一向堅強的'母親突然病倒了。她的母親病危時，醫生告誡家人后果相當嚴重，即使救活了，她也不可能像正常人一樣生活，建議她家人考慮一下。這么一大家子人，生活又很拮據，再添一個病人，今后的日子何等艱難。父親聽完醫生的話，想都沒想斬釘截鐵地說“救！”父親感念母親的孝順、善良，堅決要求搶救，只要母親活著就行。
轉眼三十多年過去了，母親在親人的照料下頑強的活著。混沌中不知日月的長短，歲月的更迭。
有媽才有家。只要母親健在，就是兒女的精神寄托與牽掛，那種對母親的眷戀和感恩之情就會綿延不斷。每一次母親患病住院，友都心急如焚，唯恐出現意外，安然無恙后，方舒一口大氣。一次，她看母親狀況不好，急忙打了120，為了節省時間，她背著母親從四樓下到一樓，累的大汗淋漓。看到他們兄妹幾人照顧母親那樣周到，我常常深受感動。
“誰言寸草心，報得三春輝”。孝敬父母是中華民族的傳統美德，道理誰都懂，但能身體力行卻也不是一件易事。都說久病床前無孝子，是指照顧病人的生活起居繁瑣勞累，讓正常人的神經瀕于崩潰，無法承受。往往是病人無知無覺的好好活著，健康的人卻因累而病。有的人寧肯花錢雇保姆也不愿自己照看，寧肯多掏錢也不愿意贍養父母。更有甚者，自己錦衣玉食，卻無視父母艱難度日。手足之間，在父母年老體弱需要有人照顧時，你推我躲，回避責任，完全忘了父母是如何含辛茹苦的哺育他們長大成人。友和兄弟們能數十年照顧母親不離不棄，不攀不比，其孝行令我深感欽佩。
母親是偉大的。每每想到母親二字心中便是溫暖的——母親的笑臉，母親的疼愛，母親的叮嚀。母親用瘦弱的肩膀挑起生活的重擔，為我們撐起一片天空。她用無私的母愛哺育我們成長，是我們遮風避雨的傘，是疲憊停歇的安寧港灣。
有了母親，委屈可以訴，煩惱有人聽，憂愁有人解。生活中即使你失去所有人的理解和愛意，母親都是永遠愛你的守護神。
培養一個孩子我們都喊辛苦，他們在成長中不斷出現的問題都讓我們傷透腦筋。那么，母親那輩人養育那么多的兒女，其累怎堪？面對母親的大愛，我們能用怎樣的方式回報呢？我們所能做的點滴回報和母愛相比，滄海一粟耳。
健康母親散發的氣息是清新的，宜人的。嬰兒聞到母親熟悉的體香就會停止哭鬧，乖乖地躺在媽媽的懷里。韶華已逝，疾病纏身的母親患病時，身體散發出來的卻是混雜的氣味。
因為有愛，親情才如此溫暖。因為有愛，母親的氣息才經久不衰。因了這份愛，這混雜的氣息也不再令人難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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