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法原諒的荒誕散文

　　有時候我躺在床上，坐在田野里，是做夢抑或醒著都在幻想或者說是在期盼，有一大群一大群的蛙從稻田里像剛鑿開的噴泉或者間歇發作的排氣孔”轟“的一聲，就從草地的各個地方跳了出來。從濕潤的泥土或是干涸的池沼里，無數的青蛙在作響，無數只流淚的青蛙，有開心的也有悲哀嗚咽著的。倏爾白云盡散，留下一片空曠的草地，遠處兩三家的茅舍里出生的嬰兒叫著，尖銳的聲音有著天使笑容般的甜美，然后千村萬落突然變得熱鬧，到處都是娃娃的聲音。

　　《蛙》以書信體的方式從劇作家蝌蚪給杉谷義人先生的五封信講述了作為婦產科醫生的姑姑傳奇的一生。年輕的姑姑是一個徹底的唯物主義者，是共產黨最忠實的斗犬，貫徹落實所有的方針，為此她不惜和舊社會的老婆娘作對，憑借醫術贏得贊美；為此她不惜拉倒大樹以儆效尤，因為心狠手辣背上罵名；為此她能放棄婚姻和親人。

　　她是最不折不扣的壞人卻也同為天使。是她和那一大片的青蛙讓我們想起一段無法原諒的荒誕，不顧一切背上罵名。所有的罪罰都由一人來承擔，她能聽到嬰兒來自天堂的聲音卻也同時承受地獄的煎熬。然而就是罪惡，讓我們變得無地自容，也正是罪惡讓我們反省。蝌蚪的糾結和矛盾似乎都正反映姑姑的決絕，她用最堅強的臂膀攬下一切。然而心中的罪惡讓她忽然之間難以反省。晚年的她，對蛙的恐懼，是對死去靈魂的恐懼，她不再徹底的唯物與決絕，他猛然之間開始害怕躑躅。無法對自己最脆弱的一面做出選擇。或許此時嫁給郝大手正是她救贖的方式，找一個堅強的臂膀，即便不愛他，捏出所有的孩子安置在柜子里，給他們最后的歸宿，即便是晚了幾十年的安寧。她不是魔鬼，不會把自己做過的一切忘記，反而她記的很深刻。直到她什么也記不得卻還能清楚記得每個死于腹中孩子的模樣。姑姑心中總有那么個情結是無法解開的，當蝌蚪讓他看劇本時她只是拒絕，因為無論再怎么分析這是她認為最大的罪過，不會忘記的罪過。然而他的心結并非自己所結，罪過并不是她帶來的，帶來罪的是社會是愚昧的人們。即便知道依舊要承擔，承擔的是一個時代的無法原諒也是對人類的責任。

　　莫言自己曾說”他人有罪，我亦有罪 。“我沒能生在那個時代，卻不慶幸，所有最丑惡的，罪和殘酷正是這個時代所缺失的。認為無罪正是每個人所認為的，然而正因這樣才少了反省，多了推卸。這是最美的荒蕪歲月，也是響徹天穹的大愛之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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